因为稍慢一步，就会被这个翻脸无情的狗皇帝一脚踹下去。
陆野从来不允许她在龙床上过夜，哪怕是她被累的站都站不稳的时候。
她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衣裳，咬着牙在满天雷霆里打开了殿门，脚步顿了
好一会儿才往外走。
她怕这样仿佛连天都能劈开的雷霆，可这深宫里，没有人会在意她怕什
么。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到了半路才发现刚才走的太急，家传的玉佩落
下了，她只得折返，却刚到门口就听见细碎的说话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是值夜的宫婢——
“今天宋怙姑姑又侍寝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用完了就被撵下了龙床。”
“可要是有了子嗣……”
“子嗣？她是罪奴出身，当初在牢里的时候身子就坏了，这辈子都别想生
了。”
“怪不得，我就说这天天侍寝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是个下不了蛋
的，白瞎了皇上的喜欢……啊！”
她忽然一声惊叫，是外头一阵电闪雷鸣，将宋怙的影子投射在了门板
上，吓住了她未尽的话。
宋怙抬手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嚼舌头的宫女，声音冷淡又威
严：“掌嘴。”
两个宫人虽然背着人的时候什么都敢说，可对上宋怙到底还是胆怯，犹
豫片刻抬手“啪啪啪”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她们年纪不大，脸皮薄嫩，不多时两颊就肿了，宋怙这才淡淡的喊了
停，宫女们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舌头就不用留着了。”
“是。”
“下去吧。”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走了，宋怙深吸一口气，脸色在闪电映照下，白惨
惨的毫无血色。
那两个宫女其实说错了，陆野以前或许还喜欢她，但自从五年前她毁婚
另嫁之后，他对她就只剩了仇恨，背叛的仇恨。
她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进了内殿，摸着黑寻到了自己的玉佩，然后轻手
轻脚的退了出去，却只是去了偏殿，因为第二天她还得伺候陆野起身。
可大约是这一宿被折腾的太厉害——陆野前两天出了一趟宫，昨天才回
来，每每这时候，他总会把她折腾的十分厉害。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比往日迟了不少，她连忙换了衣裳赶去正殿
伺候，一进门却瞧见陆野已经穿戴齐整，大太监蔡添喜正给他系腰带，两个
肿着脸的丫头就捧着茶盏佩饰候在旁边。
宋怙上前选了块玉佩给他系在腰间，却不等系好，手就被抓住了。
陆野因为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她的手背，姿态亲近
而暧昧：“今日怎么来迟了？”
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慵懒，颇有些撩人，身边候着的丫头都
红了脸，宋怙眼底却毫无波澜。
这种语气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清楚的很，不管这声音听着多撩人，他都
不会有半分要撩拨自己的意思。
“奴婢一时懒散，皇上恕罪。”
陆野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慵懒，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
里料峭的晨风。
“懒散？朕还以为你是发作人发作累了。”
宋怙一顿，垂眼扫过两个端着茶盏的宫女，意有所指：“是有人来皇上面
前告状了？”
她声音里带着凉意，两个宫女大约是听出来了，瑟缩了一下肩膀，抖得
茶盏都有些端不稳。
陆野啧了一声：“脸肿成这样，还需要人告状？”
事实如何他不肯说，宋怙也不能逼他，只当是信了，抽出手继续给他系
玉佩，随口解释了一句：“奴婢只是教他们一些规矩。”
“规矩？”
陆野又笑了一声，声音却陡然冷了下去：“你这样毁婚另嫁的人，也知道
规矩？”
宋怙身体陡然一僵，她和陆野曾经是有过婚约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皇
家认回来，还是萧家的养子。
只是当年发生了一些事，让她不得不毁了婚约，转而应了齐王的提亲，
但谁都没想到齐王夺嫡功败，宋家也被牵连，举家流放滇南。
原本她也该去那艰苦之地的，却在半路上被陆野招进了宫，成了这乾元
宫的掌事女官。
她低下头，无意识攥紧了手：“我当初悔婚是因为……”
“你跟谁我呢？”
陆野打断了她的话，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冷光，每每宋怙要解释当年的
事，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恶劣。
“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吗？”
宋怙苦笑，悔婚的事陆野不肯听她解释，固执地认为她当年另嫁是看不
上他的出身，如今对身份就格外计较。
她心里一叹，双膝触地，姿态恭谨：“奴婢不敢。”
陆野哂了一声：“不敢最好……既然宋怙姑姑如此懂规矩，那朕问你，主
子面前失言，该如何处置？”
他语气轻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宋怙知道他并不是会和旁人说废话
的人，尤其是自己。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要为难她的。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肿着脸的宫女，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皇上是在为她
们鸣不平吗？”
陆野扯了下嘴角，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是
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若不是，又何必要当着两个宫女的面发难。
宋怙轻闭了下眼睛，片刻后忽地抬手，清脆的两声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
乾元殿里，听得陆野猛地攥紧了手。
“皇上，可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