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丰盛，平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肉，今天竟然有两大碗。

我吃得狼吞虎咽，余光还是瞥到奶奶将李阿姨给的符放在了我的枕头下。

心，一下子揪痛。

我问奶奶，那道符是做什么的。

奶奶身体一僵，脸上闪着悲痛的表情。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告诉了我：「李大夫说只要是人，躺下去就没事……」

「那如果我不是人了呢？是不是就会灰飞烟灭了？」我平静地问，又补充一句，「奶奶，你舍得我吗？」

奶奶又哭了，这一天她哭了好多回，怎么眼泪还这么多。

我受不了，连肉都不吃了直接走到床边，不顾奶奶的阻拦躺了下去。

「阿花……」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

我没事，什么事情也没有，奶奶终于不哭了。

第二天一早院外嘈杂，院子里挤了很多人，闹哄哄的。

哭喊叫骂声里夹杂着窃窃私语，不少曾经进过我妈屋的人手里拿着木棍和麻绳，一副作势抓人的模样。

「我昨天亲耳听到李阿花咒张娟死，没得假。」李婶的婆婆声音尖锐，「李二狗的死要说是意外就算了，张娟昨天来讨公道，打了这小***，当晚就摔死在门槛上，世上哪能有这么巧的事！」

「定是这小***会咒人之数！大伙可还记得三天前她说过什么吗？先是李二狗后是张娟，下一个又会是谁！」

「妈的！我就说李二狗的死状怎么感觉很熟悉，原来是这小***三天前就说过！」

「那还愣着干什么！不把她烧死咱们都得死！」说话间手拿麻绳的男人就准备上前。

奶奶将我护在身后，用力跺着拐杖歇斯怒吼：「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一定要逼死我们全家吗？阿花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能给你们下什么咒！要是真下咒，你们五年前就该死了！」

是，我妈受屈辱五年了。

如果不是为了我，或许妈妈早就***了。

「老太婆，别以为你年纪大我们就不敢动你。今天你要是非拦着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小心送你去见你老头了！」

「烧死她！烧死她！」

有人带头高喊，紧接着院里所有村民跟着一起喊。

挡在我面前的奶奶身体颤抖，她丢了拐杖双手平举挡在门口：「阿花快跑，别回头。」

「奶奶……」

男人一把推开奶奶，奶奶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腿：「阿花快跑……」

「死老太婆，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男人挥拳就要往奶奶身上砸。

她年纪那么大了，怎么经得起一个壮汉的殴打？

我趴在奶奶身上，替她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拳。

「阿花不跑，阿花要这些人全部去给妈妈陪葬！」

「***还咒，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小***！」男人被激怒，拽着我的衣服像拎小鸡般把我拎起，用力往地上一砸。

痛！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断了的骨头扎着内脏。痛到连呼吸都困难了……

视线模糊间，我看到好几个抓着木棍的壮汉朝我走来，紧接着是雨点般暴打落在身上。

「住手！别打了！真打死了她你们全得死！」外边传来急切的大喊，好像是李阿姨的声音。

嘈杂的欢呼声暂停，奶奶推开停手的几个壮汉，抱着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阿花……」

「李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给我们村的男人下咒，我们不烧死她，难道坐着等死？」李军质问。

李阿姨没理会他，只是走到奶奶身边问：「昨天我说的照做了吗？符放了没？」

奶奶泪眼婆娑地点头：「放了，娃儿睡了一晚，什么事情都没有。」

「听到了没有。」李阿姨扫一眼众人，声音肃厉，「昨天我也怀疑过阿花，给了奶奶一道符让她放在阿花枕头下。如果阿花真的会下咒，就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所以，李二狗的死跟她无关。」

「那张娟呢！昨儿个她也咒张娟死，当晚张娟就出了事。」说这话的竟然是李婶，她一直在人群里。

李阿姨盯着她许久：「是王翠怨气太重成了厉鬼复仇。如果你们又打死她女儿，咱们全村人都别想活了！」

李阿姨为了稳住村民，也为了保护我，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就是让我劝劝我妈的鬼魂，希望我妈放下仇恨，放过村里的人。如果我妈不听的话，就把她骗到阵法里。

「我知道那些人该死，可你跟奶奶还活着，还住在村里。如果村里的人都死了，这怨气满村，你们怎么办呢？」

我躺在床上，身上搽满了药。

这些药对我没用。李阿姨说的这些计谋对妈妈也没用，因为妈妈根本就没有因怨成鬼。

「李大夫！」有人匆匆跑进屋，在看到我后又连忙往后退，眼里满是惊恐。

「怎么了？」

「她……她……」他脸色苍白地指着我，手不停哆嗦，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李阿姨不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你说阿花吗？她怎么了？」

「她她她……她已经死了！我刚跟二蛋在她妈坟旁边看到了她的尸体，都臭了！」

真好，那具皮囊终于被人发现了。

没了束缚，为妈妈报仇的计划也可以提前了。　

正值八月的中午，天色却阴沉得像是傍晚。

乌云密布的上空，随时会暴雨倾盆。

我家的院子里还站着不少人，都在等李大夫给回答。可在听到大春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不住了。

纷纷喊话说我是厉鬼，要将我烧死。

李阿姨怔住了，她张了张嘴，伸手往我枕头下摸，摸出昨天她给奶奶的符。「你不是阿花，你是谁？」

我不是阿花还能是谁？一具八年换一次的皮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直接站起身走出屋子，站在门口看着挤在院外的村民。

他们愤怒又害怕。想抓我，又犹豫着不敢上前，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阿姨。

「我说过，那些欺负过我和妈妈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你们打在我身上的这些伤，将会百倍地还在自己身上！」我声音逐渐凄厉。

天空适时地闪过雷鸣，把一些人吓得哭号。

「李大夫你听到了吗？快收了她！」有人大喊。

「收了她！别让这小***祸害咱们村！」

「收了她！收了她！」

好吵，干脆都别活了。

「阿花。」

就在我准备大杀四方时，李阿姨叫我。

我闻言转身，一道明黄色的符纸腾空飞在我额前。李阿姨双手做法控制着符纸，一张符纸在她的咒语下变成了六张，形成一个圈围着我转。

「道法自然，乾坤无极，敕！」

小说《哭泣讨还》 第二章 试读结束。